2007年4月5日 星期四

雪!真討厭!

今年的氣候似乎反常,新英格蘭地區聖誕節以來,已下了四場大雪,聖誕節那天晚上下起,一直下到次日深夜,積了一呎多深。女兒為了不勞我們兩老,雖然遠行在即,也要在行前獨力把車道和走道的積雪剷除。我們兩老看了,都覺得心酸,女兒雖然能幹,逞強,卻是命苦!看著女兒驅車離去,車影轉瞬消失在路口轉彎處,空餘茫茫白雪與髒亂的車輪痕跡,心中備感淒涼辛酸!
我又想起多年前女兒還住在倍德福時,琰兒自費城開車來看我們之後歸去時的情景。那也是個大雪紛飛、雪深及膝的日子,看著琰兒車影在紛飛雪花中遠去,心中有無限的不忍。那時正是我來波城多年來最寒冷的一天,華氏零下三十度。我們的心情也像氣候一樣冷。那時我正好讀到唐詩三百首中,岑參的<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>,詩中描寫雪景與離情的詩句,如:<忽如一夜春風來,千樹萬樹梨花開>、<愁雲黲淡萬里凝> 以及<輪台東門送君去,去時雪滿天山路,山迴路轉不見君,雪上空留馬行處>等句,與我當時面臨的情景十分相似,因此印象非常深刻。每逢送別,就會情不自禁的吟誦這首詩。只是岑嵾送別的是友人,我送別的是我的兒女,同樣是離情,又怎能有我的感受那麼深,那麼苦!
離鄉背井,已是辛酸,怎堪再在異鄉忍受別離!我們的兩個兒女,在美國孤軍奮鬥,已是十分辛苦,還要他們在冰天雪地中奔馳。也許他們自已不覺其苦,倒還有無限溫暖,但在父母心中卻是無比的傷痛!真正是,悔教兒女渡重洋!
然而當時在國內,對渡洋留學,又是多麼響往,多麼令人欽羡!
正如這雪,台灣每逢寒流來襲,就有很多人不辭勞頓,不怕塞車,擠著要上高山賞雪。今年台灣天氣也特別冷,聖誕節前後,似乎是破了幾十年來最冷的紀錄,台北、新竹都是攝氏六度。不只是玉山、合歡山,連陽明山也降雪了!於是這些山上人滿車滿,擠得水泄不通,進退兩難。沒等看到雪,雪已溶了。賞雪賞雪,總是乘興而去,敗興而回!但是雪仍然是台灣人的響往!
在這裡,雪卻是那麼令人討厭!
聖誕節的積雪,新年後才溶完,琰兒回費城後,又下大雪了!下了總有八吋多深,真是惱人!
只有小外孫歡迎下雪,停課一天,可以睡個懶覺。但對我而言,卻是很大負擔,面對這厚厚一層雪,我在發愁,稍一猶豫,錯失了剷雪的最好時機,當晚沒剷,待第二天再要剷時,已結成冰塊,剷不動了!
看到鄰居們的車道都已剷得乾乾淨淨,我們不剷雪,說不過去!要剷吧,年近八十的我(開年,我已七十有九,足歲七七有餘),力有不足。勉強剷了幾下,也就知難而退。
用剷雪機吧!女兒行前既已用過,想必也能發動。只是倉庫大門的鑰匙卻遍找不著,不知女兒放在那裡,這就無可奈何了!忽然想起女兒剷雪時穿的雪衣,就往雪衣口袋裡一搜,果然有一枚錀匙,拿到門鎖一試,開了!
接下來的問題是怎麼發動這機器。我曾經使用過剷雪機、剪草機,但從未發動過這類機器。就學著女兒拉發火索,拉了幾次,仍不發動。又從家裡拉出電線,接上電發動,還是不動如山,真是泄氣透頂,無可奈何。研究機器上的說明吧!原來是要像用人力推汽車發動汽車引擎一樣,要先吃上檔,拉緊前進的拉桿,然後再拉發火索,一拉,果然噗噗動了,而且是真的往前走動了!我趕緊鬆了前進拉桿,把機器推出倉庫,然後同時抓緊前進與剷雪的兩條拉桿,雪就噴了出來,剷雪機就在厚厚的雪地裡開出整整齊齊的一條深溝。幾個往返,車道的雪便告全部清除。我正為此自鳴得意,待要清除走道積雪時,機器不噴雪了,原來走道上的積雪,經過多番踩踏,結成大冰塊,卡住了噴雪口。我再強行推進,剷雪機也還是剷不動,乾脆熄火罷工了!我又急忙去倉庫找工具,將噴雪口的冰塊清除,再發動機器,完成了剷雪的工作。然後把剷雪機推回倉庫,在進門的坡道上,又熄火了!我知道是燃油已盡,真險!好在大功已經告成。
剛在慶幸大功告成,只不過兩天,舊雪未消,新雪又下了,又是六吋!機器沒油,不能再靠機器剷雪,只得乘雪剛停尚未凝成冰時,趕緊賣老命自已剷吧!小外孫也很懂事,幫忙來剷,還沒剷到一半,又飄起大雪了!只得鳴金收兵。第二天早晨一看,已不見剷過的痕跡,大概晚上又下了四、五吋。
那麼深的雪,沒法全剷了,偷個懶,只剷出一條僅可容人行走的通道,敷衍了事!
雪地蹓狗,狗又跑了!惱人事真是接踵而來。幸好皮帶還拴在牠頸上,沒逃多遠就被捉了回來。我沒踤跤,已是萬幸!
大雪後,天氣忽然轉暖,這時,我也已學得聰明,多看看電視氣象新聞,墨西哥灣的暖氣流沿著東海岸北上,還會下雨。大概是天公疼我無助,要來幫我除去這討厭的雪!
果然,接連幾天華氏四十度左右的天氣,把雪都溶化了。我們兩老還步行到鎮上去買牛奶,以免小外孫有斷奶之虞。
買完牛奶的第二天,又下大雪,大湖區的雲塊向我們這裡飄來,那邊已積雪盈呎,我們這裡少不了多少,又是六至八吋。一周氣象報告說,第二天雪中帶霰又帶雨,第三天陰天,第四天下雨。妙極了,老天爺又來疼我,不必去管那惱人的雪了!
走筆至此,已是十七日,雪溶完才三天,今晨,地上又是一片討厭的雪。
二○○五年元月十七日於波士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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